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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君臣庙算待运筹(上)

小说:东周末年有战国 作者:克己马 更新时间:2019-04-02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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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上,王上,胜了胜了,这回总算是胜了!”内侍宦官急急忙忙地向宫中禀报着从韩国前线传来的胜利喜讯。
  只是瞬间,原本听起来高调刺耳,让人心烦意乱的内侍阉人之声变成欢快喜庆的乐曲,又像百灵鸟的叫声一般,从宫殿的台下,直冲宇内,送入了因为赵国只经小战,就扩地两郡,而寝食不安,忧心忡忡的向秦王嬴稷耳中。
  “胜了?怎么个胜法?”秦王嬴愁容依旧,不过是稍微把紧皱的眉头稍微放松,轻轻地舒展了一下岁月在他的龙颜虎额上留下已经无法掩饰。显然,疑心自己年老身衰,活不过下一个十年的老秦王对意料之中的胜利是没有多少惊喜可言。
  从韩国这个差点让宋国之类的二流国家亡了国的所谓“七雄”之一身上又割下一块肉,对秦王稷来说不过是多吃了一口碗里的肉,那一点已经到嘴边的韩国肥肉根本提不起他什么精神了。
  “攻下野王城了?”秦王稷直起半卧的身子,用冷漠的语气,漫不经心地问报喜的内侍;做为秦国有史以来扩地最关的君王,他不会满足于从韩国那里占下一城一县之地,此时他已经开始寻思着那下一步是巩固战果,占下野王周围的数城,还是进一步蚕食韩国,向南攻打韩国富庶的南阳之地得了经济上的实惠,或者是令大军北上上党,攻下韩地威胁赵国,占据秦赵占霸的有利地势。
  “何止是野王啊,我大秦雄军十万,先是攻下韩国野王城及其附近大城小邑十处有余,又为追击南逃的韩军,再捎带着得了韩国南阳!
  王上,这一回子武安君可是立大功了啊――那野王城一占下来,就是说上党郡也是咱大秦的囊中之物了。这一战下来,可也是拿下了两郡之地,而且还是人口众多的中原熟地,可比那赵国得了两个蛮荒的边郡强上不知多少倍呢!”怪不得熟悉自家王上秉性的内侍会高兴失了宫中礼仪,老远地就大呼小叫起来,原来秦国名将白起只花了数月时间就完成了秦王稷心中暗定对韩国的数年时间攻略。
  “这个白起,孤本以为他不过是一介赳赳武夫,没有想到,他还真是深知孤王之心啊!你这个胜报得好,有赏,有赏!”秦王稷的脸上终于是拨开云雾见艳阳,露出了得意的一笑――不只是笑对韩战争取得了意料之外的胜利,更是对爱将白起深知君心的满意。
  不过这笑只是一闪而过,老而不死便成精秦王稷可不是那种会被一时的胜利给冲昏了头的愣小子――他的兄长,秦武王嬴荡骄横肆意,滥用武力而招举鼎折胫而亡,使秦国大乱三年的教训,他可是记忆犹新。
  虽然不时犯点昏聩使性,帅性而为的小过,可多年为大国君王所累积的军政经验告诉他:今日的意外之胜都是那个该死的赵国新马服君赵括这一年多来在赵国边地的种种优异表现,把他秦国君臣将卒逼得“奋起直追”,这才而逼出来的权益式胜利,是打乱了争霸天下的顺序后所得到的一点小利,是不期之胜,有其不多,无其不少。
  “也就是说……等一等,下面可以动赵国了……还是说先拿下最弱的韩国?国中粮秣又能支撑多少军队用于多长时间的争战?”秦王稷倒底还是老迈了,他居然被一时的大胜搞得乱了方寸,举起不定间就失了当年的英明果断。
  “拿地图来,孤要看看……”他下令道。
  “是!”众内侍一应,便收的收拾,搬的搬图,立刻忙活起来了。
  “不,不,还是先召应侯范睢――孤的相邦入宫……说起来,这档子麻烦事儿,可是他给孤王找来的,自然要找那厮来了事收尾!”秦王稷知道自己年纪大了,有时脑子也会不好使了,便要借他人的来用用。而纵观整个秦国,脑子好使有与他最为贴心的便是他的相邦范睢了,再说先前给他献上要攻打野王城,来个敲山震虎,吓唬一下自己的王座都还没有坐热乎的赵国新君主意的智囊也正是范睢。
  可是秦王稷不会想到,他的好相邦范睢已经先于他这个一国之君收到了白起又一次获胜的消息。这个消息对于秦王稷来说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可喜之事,可对于贵为大国之相的范睢来说,却见得是件好事情了。此时此刻,范睢正在于王稽、郑安平两个与他有过命交情的朋党商量着应对这场事关朝局微妙变化的“大胜仗”。
  “好。实在是太好了,没有想到那个莽夫把三顿饭并做一餐给吃了――这下子王上那里定是高兴得很,我们这些时常出入宫城的近臣的日子也就好过多了!”范睢堆着一脸灿烂的笑容,面对着皮笑肉不笑的救命恩人郑安平和一脸愁态的王稽,一付如释重负、轻松自在的样子。
  “是啊,范相的日子是好过多了,这攻韩野王的主意是您出的,武安君的将也是您点的,您的劳心劳神的在后方调度粮秣――这些苦劳自有咱英明烛照的王上记着……
  只是我秦国是以军功记爵受封……”作为把范睢这个旷世之才引见给秦王稷的牵线人,王稽对位高权重的范睢一点也不敬畏,反而是极尽挖苦讽刺之能势,一针见血的指出范睢心头的两处堵儿。
  两处堵一是这一场大胜于秦国有利,这个利他这个秦相运筹与名将白起用命的结果,可是以秦国的制度,首功却是记在了白起之类的前线将领身上,他范睢吃力费心的,不过是换了个秦王龙颜和悦,过两天安生日子,至于战功,八成武安君白起是不可能记起他这个在后方使了大力起的重要角色了――一句话说来,他范相是吃力不讨好,人家吃了肥肉,他却连口汤也喝不上。
  这便是秦国军功授爵制的弊端之处了,后方人员功劳再大,不能斩得敌首,就算是受了封也不能负众――在文武官制分列还没有成为完善制度的战国时代,不光是秦国,就连用着类似的功授爵制的国家君王一般会放自己的心爱之臣去完成一些必胜之战,凯旋回朝之后,便有了由头对这员臣子加官进爵。
  比如赵国的蔺相如,一代名相却没有成为封君,就是被赵惠文王恩赏了一场把握十足的战役,却没有获胜,所以才只能为列九卿,不得受封。如果在原来的历史中,吕不韦也是在得了灭周的大功之后,才坐稳了秦国言信侯的位子。
  而范睢心中两处堵儿的第二处,说到底还是因为这军功授爵制而起,或者说是白起的大功而起。
  白起是战无不胜的名将,有着攻城略地,斩首无数的大功,在商秧变法之后就确立的军功授爵制度下,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数年之间就当上了武安君这样的高等封君,军爵之高、封邑之广更是高过只是被封了个应侯的范睢――论起功劳来,制定统一天下大策,又辅佐秦王治理国家,为统一战争置办兵械粮秣,劳苦功高的人又何止是白起这区区一介武夫。
  再加上实际上白起与自己的的职权关系是实际上是上下级,自己居于庙堂妙算天下大热势,为首脑之辈,白起局于帷幄运筹前方战事,为手足之劳――可到头来,手足之功却盖过了首脑之功――范睢是臣不是君,秦国不是他的,他不可能不与白起计较一下个人得失。
  过去白起的次次胜利,他范睢都还可以高风亮节的闭目不看,心中只想着这功是白起为秦国立的,算来算去是他所侍奉的秦国明君秦王稷的武功,可是这一回……
  这一回眼看着白起一战就完成了自己制定要分成数战才能完成的战果,还得两个中原富郡――这份功劳之大,已经不是他与他这一派秦国客卿势力所能承受得起的了。
  范睢再怎么君子坦荡荡,不与白起计较一下个人的荣辱,也不可能不会为以他为代表的这一方本就在秦国势力根弱叶少客卿派系多做点考虑了。
  说起秦国国内当下的各政治派系,大约可以分成二派数方,一派是所谓的“老秦”,即数百年家嬴氏入秦与当地各民族杂居混血而形成的秦人及其王家宗室、旧贵族势力,这一派人马在秦国经营多年,树大根深,甚至于威胁到历代秦王的权威,有左右秦王废立的能力。
  而另一派的成员多为客卿外臣,势力虽比如人众势重又在家门口的老秦们,可是这一派人马得到王室依重,是历代秦王们用来削秦国旧有势力的利器,一时间也能做到权倾朝野,骄横拔扈――就这一点上,秦赵两个兄弟之国的情况倒是颇为相似,那是因为他们不约而动的选择了法家理念,以初具规模并不断完善的官僚体系、制度来治理国家。
  当然,比起赵国的贵族、官僚们立场分明的政争来,秦国这两派人马的界线也不是那么泾渭分明。像前些年里横行一时的“四贵”、穰侯魏冉等他们中间有来自客卿体系的外戚,有生于宫室的王子王束,只是利益把他们这些人集合在了一块儿,而后来又是秦王稷暗中联合一部分看“四贵”等人不顺眼的老秦贵胄与受“四贵”压制而不得势的客卿外臣,这才收回了被自己的母后王弟们强占了去的部分王权。
  秦国的两大政治势力相互纠葛,盘根错节,大体下又可以从二派之中分出数个更小的,相互斗争的利益团体――比如势力渐微的“四贵”,当了四、五十年的太子,以至于成为天下笑柄的安国君嬴柱;以王、蒙、李三笔将门世家为核心,既协同作战,又相互争宠邀功,私斗不止的武士集团;还有朝中的当权的众老秦与来自外国的客卿官僚们所组成的两个文官集团。
  而这些小派系中,最让范睢这个被后世之人称为秦国的统一大业做出最大贡献的政治家放心不下的就是白起了。
  说起白起这一方势力在秦国所处的位置就如同赵括的马服君一派人马在赵国的政治地位相仿-,都是与各方政治势力不沾边儿的灰色派系。而白起不是秦国宗室成员,少了那一份瓜葛,所以他的为臣之道做得比他的“老师”赵奢,“师弟”赵括做得很为灰色。
  与赵括一个篱笆三个桩,私下里与志同道合者在军队中结成小团体,培植一定的个人势力以维护家族利益不同,白起可以说是一个真正的武士,一个纯粹的武将。他与自己的上司、部属只保持着上下级的关系,不与朝中任何势力交结,只认定秦王稷一人为真正的主子。
  诚然,这种一颗树上吊死,不留半点后路的作法是他白起的个性使然,更是他白起在错综复杂的秦国军政两界的生存之道――这就等同于一向行事高调的赵括,不时故意做些出格的事情,惹来赵国臣功的闲言碎语,乃至污蔑之词一样,都是为官自保之术。
  而范睢所不放心的,也正是白起这种不黑不白,剑走边锋的灰色臣道――因为这一把“剑”的走向是他这个智者所不能预测的……
  范睢心中清楚得很,白起这一把剑,在秦王稷的手中是外可攻外国扬国威,内可镇奸邪的大国利器,可是于他这个秦国相邦来说,却上一柄可助他成就奇功,又可能使他功败垂成的双刃剑。
  如今的秦王稷表面上看来可以说是春秋鼎盛,可以日食半羊,夜御一女,可是其实他已经是年过花甲的老人。民谚有云“人生七十古来稀”,就算是老秦王还有十年的命,那十年之后,秦国的政局又回如何?
  现在的太子安国君嬴柱比起他的英明神武的父王来,可以说是“狗肉上不宴”,才智都平拥得很。这样的新秦王要想内慑国中诸臣,外服他国众君,显然是要靠着一位挑得起大梁的重臣来辅佐了――可是那个重臣,会不会是他范睢还另有一说。
  从前方传来白起大胜的消息时,范睢就已经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压力――此役虽是出自白起的得意手笔,可是名义上坐阵中军,指挥大军的人物却是为了捞取便宜战功,为将来继承秦王之位后立威于军中的老太子嬴柱。
  秦王稷对自家的宝贝儿子的这一番苦心安排范睢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辅佐太子安国君的不是别人,正是让他不放心的名将白起,这也就是说,秦王稷心目中最合适的托孤重臣,很可能不是他范睢而是白起。
  又正因为白起不与他人结党,这更使得范睢不安起来:“将来的事情不好说,白起这个人本是老秦,在军中威望颇高,可又从来不志那王、蒙、李三家将门来往,更不结交朝中重臣,国中显贵――连太子他都不曾阿谀……
  这样的难以琢磨,更不为我掌控的人要是有朝一日成了故命重臣……将来他会怎么对我们这些外来户……实在是……”做为战国中后期最为优秀的政治家之一,范睢不会也不可能把自己、自己朋党的命运交到一个连自己都不放心的人的手中;再说他的野心是继续在秦国支手遮天,完成他一统天下,成为一代名相的夙愿。而白起,已经成了他在完成夙愿的道路上可以预见得到的阻碍。
  “王将军说笑了,我等一心为我王上,为大秦效力,何分彼此,又何必计较这点得失之事。退一步说,我以贵为相邦,犯不着与如个武夫竖子计较长短了吧!”范睢心头如被猫抓一般,可是面上却还是强撑着吃了蜜一样的微笑。
  “是啊,范相贵为应侯,自然守得住节操,把功名利禄的看得轻,那自是半个圣人了,可我们这些俗人却还没有修行到那份上,还是把万户君侯,千金万银的看得重得很!”王稽把自己捎上,也要继续挖苦范睢,非要他在自己与郑安平面前吐了真话才肯放心。
  其实自己就是秦国名将之门王家的一份子,王稽那里还差那百亩一户的食邑封地,更不说一金两银的日常使用,他所以的是光耀王家门楣的战功荣耀,在他的眼里天下可征之地就那么一点,可以立下的武功就那么多,白起多胜一战,他与他的家族就少一份。
  “是啊,我们几个相爷的亲信之人,个个名为将军,可是一年到头来又有几回统军,几年之中又有哪里出战呢?如果这战功对让那姓白的抢了去,那我们这些人还吃什么呢?别的不说了,没有点武勋傍身,那些老秦……不,不那些秦国贵胄们那里会把我们这些来自他国的人放在眼里――就算放在眼里,那也是把我们当成外国派到秦国的间谍看……
  我,我不是不想为大秦效力,可……可是心里那个堵啊!”作为范睢的救命恩人,郑安平一声叹息一点泪的对范睢用起了感情攻势,做戏做得一时激动,居然忘记了身边大大咧咧盘腿而坐的王稽说是他口中的“老秦”。
  这一个救命恩人,一个知遇恩人,一个讽来一个哭,说白了就是要范睢想法子把白起个换回秦国,另找他们中间的一人,去摘下上党郡个颗已经是熟透了的鲜美果子――这两个人显然没有作为政治家的范睢的那种高瞻远瞩,可是他们却知道为眼前的利益而“奋斗”一番,甚至不惜拆自己人的台――秦国谓军功而论赏的制度,在他们两人身上可以说是利弊皆现了。
  范睢心中本就对白起的存在有所忌惮,现在两个思人又哭又闹的,不能不给他们一点面子了吧。
  计算了私人之事,又想到了私党之利,回过头来范睢又想着反正上党郡已经与韩国本土隔开,前线的将士只等后方送来足够的粮秣就可一战拿下,就算是王稽、郑安平这样的平庸之将也能成事……
  想到这些,范睢微微地向两个恩人点了点头,虽然嘴巴上没有说什么,其实心中已经允了二人,并盘算着让他们两个谁来做主将谁来当副手才能把一碗水端平了,还了他欠二人的那份私情。
  正当三人会心对笑之时,相府家奴来报:“宫里来人了,说是‘王上请相邦速速入宫,有要事相商’!”
  “宫......宫里来人了,是王上……我们还是回避一下吧……”知道老秦王素来不喜欢臣子们私交过密,结成党羽,王稽起身就要往相府内屋躲,同时还示意惊在一边的郑安平快点动作――显然,范睢的这两个大恩人在到访相府之前,就先商量好了怎么让范大相爷从了他们的心愿,所以面对这突然之变,他们才能有这种相互照应的默契。
  “慌什么,您们两位敢来我这里商议大事,那就是有胆子做了――再说上了战场,刀斧无情,箭矢乱飞,你们就不怕了……”范睢大声震道,压住了场面。
  他最是知道秦王稷的性子,知道他的王上是不喜欢臣工居在一起坏他的军国大事;可如果臣工们在一起是在赞襄国事,为君分忧,那秦王稷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心中暗笑,记私会的臣工的好处的。
  “记住,今日是我范睢以私人之名,请两位恩公赴宴,可宴席未开,王上便因军国大事把我召入宫室。”范睢镇定自若地向两个私党友人吩咐道。
  “是,是,是来赴宴的!”王稽说是,郑安平点头道。
  “只是不知王上急召范相是为了……”王稽有识人之才,自然长着一对会听风的耳朵,能嗅味儿的鼻孔,他当然知道此时秦王稷召范相入宫大概是为了什么。
  “定是为了上党之事,那可就好了,正好范相……”能有本事骗过世人,把死范睢变成活张禄,然后送到秦国为相,郑安平当然不是蠢人。
  “看来上党的事情,我们都想简单了……”范睢当然也猜出了其中原由,只是他更从秦王稷的急召之中嗅出了比王稽、郑安平更多的东西。
  他皱了下眉,向两个恩人实言道:“这事情王上八成要亲自过问,只怕是我这头不好为两位安排了……不过两位放心,向押运军需辎重,为偏师主帅之类的差事,我还是会竭力为两位争取的!”
  说完,他又安慰志大才疏的两人两句:“放心,拿上党的好事我们得不到,我也不会让他落到白起那只白眼儿狼的头上来!”
  ***
  “上王,大事不好啊!”一路上就想着怎么应对秦王稷问话的范睢早就拿出了几套方案以应不测,现在的这一番正话反说,报忧不报喜不过是他的诸多应对方法之一。
  “什么大事不好了,哪倒处了野王大胜之外,还有什么大事情,你有意欺瞒孤王,拖延时晨,想到个孤高兴的时候再说吗?
  好好好,白起在野王一战而得两郡,这便是可以让孤王吃下一只肥嫩的乳猪的大喜事――趁着孤现在高兴,说吧……
  说你的那些私党是不是又贪了商人的金银,侵了财主的田地,被人告到府衙里来,把事情闹大了!
  我说你啊,收门客交豪杰时也把眼擦亮了,以后少到孤的宫中哭天抹泪的,嚎丧似的给孤心头添堵。”秦王稷一是因为大胜而心中欢喜,二是因为范睢是自己的宠爱重臣,说起话来也就迁就放肆了很多。
  要是换了几天前,就算是权倾朝野的范睢也不敢这么给他的王上“闹”上一通。
  “王上,臣说的大事为好正是那野王之胜!”范睢收起了哭丧样儿,年纪虽轻却已经是皱巴巴的“老脸”上又作愁云不散之像。
  “哦?你是这么看的?这大胜怎么成了大事不好……有什么说法吗?”秦王稷一听范睢之言,便了收起了笑脸,可心中却在欢喜自己的宰相又与自己不谋而合了。
  “是的王上!”这时范睢才给秦王稷行了君臣之礼,然后缓缓言道:“王上,请饶在下打个比方了……
  如果把我秦国比做一个庄户人家,那王上您就是一家之主,是公婆,而我这个相邦便是这一大家子的大儿媳妇,众王子、臣工便家中的小叔、孙子。
  这在家中主大事儿,对外人说话的人自是当公婆的王上了,在家里田地劳作耕种,在外边经商贩货的便是您的孝子贤孙――我这个大儿媳所做的事情,便是帮衬着公婆料理家中诸事,招呼着一家子小辈。
  家中用度是我这个大儿媳把持计算着,何时吃何时的粮,都要精打细算才是持家之道。”
  范睢一番人性化的表述,让秦王稷听得连连点头,很是赞同,不由得勉励一句道:“这么说来,还真是辛苦你这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大儿媳了,嘿嘿…….”
  “在下为了王上,为了秦国,当不辞劳苦……只是这对外征战对我来就就好比给远行贩货的小叔子准备干粮,先要问好小叔子要走多少天,才备下外出时日所需之粮。
  可是这商机如战机,这回子咱们家的小叔子武安君就是看好了机会,要为了给王上赚回大利益……他可是多出去了好些日子,只怕是我这里给他备下的干粮不够用了不说,现在再做上几个面馍也接济不上远方的白小叔了……”范睢把肩膀一耸,做出为难得很的样子。
  “我就说你这厮怎么一来就哭爹喊娘的,坏了孤王的好心境儿,原来我大秦的大胜对你这个置办后方粮草辎重的相邦反到是坏事儿了!”秦王稷拂袖一言,对只看到小我之事,看不到大国之情的范睢很是不满。
  “不,臣下所说的,可不只是粮秣兵械之类的小事情,而是事关我大秦争夺天下的大事!”范睢眼看秦王稷被自己的三言两语给挑逗了起来,便不失时机地抛出了自己的一番主意。
  “哦,有什么话就快说吧,绕了这么大的圈子,是不是怕……怕孤王怪你那回子急中生智,想出攻打韩国野王城的点子来?”秦王稷不是那种赵惠文王那种玩弄权柄,好与臣下玩君心难测的君主,他更喜欢大臣与他直言相对――当然,像范睢这种时不时地讲个故事,打个比方来调解一下枯燥的政务国事,他也是乐于接受的。
  “王上,攻打野王本就是打破了原来定下的攻韩大计的权益之举,现在又占了韩之南阳,莫非大王认为我们还认为我们还要再占了韩之上党,到了那时才可罢兵?”范睢明知秦王稷好大喜功的毛病又犯了,心中生出了进一步扩大大战的想法,却故意放问一句。
  “怎么不可能呢?记得去年你向孤报喜道:关中之地大熟丰收,各郡风调雨顺,百姓皆有温饱,平……孤这才放心大胆地听了你的‘权益之计’,发兵攻了野王!
  怎么才打了这么一点子小仗,就向孤哭起穷来――就算是去年的余粮用光了,那前年,前年的前年的陈粮也没了?是被你的手下人给贪墨了吧?”秦王稷越发得不悦了。
  “王上,我大秦统一天下的顺序是先弱后强,远交近攻,要先亡韩国,再图赵魏。而攻韩的顺序当是先攻取少曲和高平,再攻隆城等九,然后是再取南阳,再野王,再上党郡……
  可是现在的顺序全乱了……”范睢不等秦王稷口出怒言,便迅速抢先说道。
  范睢所述之事,正是秦王稷心中所忧。
  一听自己的好相邦说中了自己的心事,秦王稷不由得把怒气收敛了起来,问道:“说说你的担心……”
  “王上还记得当年的渑池盟会吗?”范睢问道。
  “记得,当然记得!”说起当年的秦赵渑池之会,老秦王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这一次盟会可以说是他这一生之中几个最闪光的时刻。
  与后世史曲中所记叙的渑池之会的内容相反,历史上所发生的那次渑池会时,秦赵之间的实力对比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为接近的一次,甚至可以说当时的赵国还略微的强过秦国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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