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主客相激当有争

　　四个老者，围着一只方形木桌。
　　这四人打扮奇异，面上皆是浓墨重彩涂满花花绿绿的脸谱，头顶带着仿佛浅舟的宽帽，身着全黑色披风。如果不是长髯及胸，难以辨别其年龄相貌。
　　四人围着的方形木桌中央，漂浮着一只直径三尺上下的巨大水晶球；水晶球内，有九个丹丸大小的“小球”，飘浮游动，时而分散，时而聚合。
　　东向那老者声音凝重：“不会是演算错了吧？”
　　西向之人连连摇头：“断然无错。”
　　南向那人面有忧色，连连摇头道：“如果是真，那可如何是好？圣主一怒之下，必是雷霆万里，血流成河。不知道有多少道‘天刑’落下。”
　　北向在四人中看着最显年轻，脸妆是涂满绿色，胡须也只有短短三寸，此刻说道：“如果推演无差，总是要面对的。总不能等九星聚合，庆典开启之时，才发现大事未成？到时候谁能逃了过去？”
　　东向那老者沉默许久，道：“我去吧。若我有甚不测，三位请照顾好我的亲属后裔。”
　　三人相视点头。
　　东向老者一拂袖，转身出了这间性质朴素的木楼。
　　出了外界之后，天色陡然一清。四下天象，却是青中含壁，温润工整，好像一眼看去这“天”虽然也大极，但是却没有那种疏宕缥缈，反而异常精致。
　　飞遁了好一阵，老者来到一座高台之前。
　　此台规模极巨，以百丈为一阶，高三十三阶，每一阶上，都以美玉雕成树木花草之象，一眼看去，生机盎然。而每一层的十二个角落，却明光大放，各自燃着一只巨大的异种火炬。
　　老者飞遁至三十二阶之下的一片清幽空地，高声道：“属下东门侯请见圣主。”
　　约莫三五个呼吸之后，一个重浊声音传来：“进。”
　　老者面前，突然浮现出一条宽六尺，盘旋而上的楼梯，直通高台最上层。
　　老者深吸一口气，缓步向上。
　　踏上最后一层台阶之后，眼前景象骤然一开。
　　云雾蒸腾之中，数百个身姿妖娆、面带彩妆的女子载歌载舞，不但每个人的舞姿精彩，抑且分分合合，时时组成不同阵列。
　　而高台之上正中央，一个四叶莲花座上，端坐着一个上半身赤裸、下半身穿着短裙的魁梧男子，绿眸紫发，面前漂浮着数百个空酒杯。
　　老者快步走进座前，拜伏无言。
　　魁梧男子道：“可是合界的时辰，有甚误差？”
　　老者连忙道：“没有。”
　　魁梧男子又道：“那是圣功之典，有甚物品不易齐备？”
　　老者又道：“也不是。”
　　魁梧男子神情显露出一丝不耐烦，道：“那到底是何事？”
　　老者不敢抬头，只自顾自说话，仿佛独白：“启禀圣主。九星相合之时辰，俱都无差。只是我等所在之‘悬岚天界’，并非九界中的主界；而是八大从界之一。”
　　魁梧男子，目光陡然一凝。
　　旋即他伸手一抓，下方起舞的俏丽女子之中，立刻有一人被摄入近前，化成一摊血水，盛满一只空酒杯。
　　魁梧男子，举杯一饮而尽！
　　好一阵之后，魁梧男子才道：“那你的意思是……我的上境之路，是泡汤了？”
　　老者沉默不语。
　　魁梧男子又道：“悬岚天界乃是无量至德圣尊点化经营，不知多少劫前气韵圆满大成；星空之中无量大界，当无可与之相比者。”
　　“限你七日之内，找出破解之法。”、
　　……
　　荒海。
　　归无咎面前，传讯符书数量不少。
　　最先一道是自隐宗传来，其后各大妖族亦相继见其传讯。
　　自某一日起，其各自参悟八枚星辰中不同的一颗，对于各自道术便有奇妙的推动、演化作用。完成了这般“精进”之人，其功行高下位次，其实并未有明显变化；与胜过自己一筹之人较量，原本必败之局，甚至有可能败得更快；但是在某种特殊的“混乱情境”之中，借用新的推演所得，却有可能争取道胜机。
　　上下之间，差别不再是绝对。
　　秦梦霖沉吟道：“这是有异敌侵袭之象，以多为胜？这倒确实是紫薇大世界的一个弱点。”
　　异紫薇大世界的繁盛潜力，在这非常之世一口气生出多个真流之境，并且圆满之上的人物，同时能容十二人之多，自圆满以上，则总共有三十六人。如此气象，纵然是诸天大能经营已久根本下界，也无法与之相比。
　　但是基础数量之孕育，却远未成型。
　　只见赤界八百余人飞升而来，占据紫薇大世界道境大半，便可见一斑。
　　但这些人物只能充实一时，而且并不是真正的紫薇大世界修道人；此时此刻，其中许多人已经相继飞升而去。
　　紫薇大世界，距离演化到道境千数以上、每一家中等门户皆有近道境坐镇的层次，尚需要极大的时间。
　　这样的“演化”，总是先在高度上功成，其后才是宽度。
　　天地人三榜足数之后，在浸淫许久年月，才将会养成此大势。
　　而现在呈现的特殊异象，明显在斗法中于我不利；令我方最顶尖的战力，也有被突破的可能。
　　归无咎伸手一拂，面前九星之象，依次排列。
　　作法之时，归无咎身后九珠亦现，八实一虚。一股深不可测的浩瀚气息，一闪而逝。
　　归无咎淡淡道：“确然如此。”
　　“相聚八星，无一是蛮荒一类，皆孕育上乘道传，流转体例之纯熟，在紫薇大世界之上。但是因先天根底所限，其中绝大多数，顶尖人物也只是在圆满境界。只是有一处，略微特殊一些。”
　　秦梦霖定睛一望。
　　归无咎在面前凝练的“九星虚像”，一字排开，莫名有一种衡量轻重的味道。并且九珠大小，也随时变幻。
　　其中一枚紫珠始终大小不变，排名第一，显然象征着紫薇大世界；而其后的八珠，大小一阵浮沉涌动，好像在经历了奇妙的演算。
　　最终结果，却是有七珠相差不大；唯有一颗黄珠，只是较紫薇大世界略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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