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柳明月想了想，道：“今年雨水足，家家户户田里的作物长得都好，自然难以卖出高价。”
　　柳承志嗯了一声，这他也不是不知道，但是往年也不会这么少。
　　柳明月见他还在沉思，眼珠一转，道：“家主，其实上贡的银钱少，还有其他原因。”
　　“什么原因？”柳承志问。
　　柳明月刚想说什么，春芝端了茶进来了。
　　“家主，这是姐姐新做的果茶，家主尝尝。”
　　“果茶？”柳承志道，“果子也能煮茶？”
　　柳承志半信半疑的喝了一口，果香混着茶香，很是清甜。
　　“这茶，是怎么煮的？”
　　春芝刚想回答，却发现柳承志并未看着她，而是看向了柳明月，她识趣的退出了主屋，思忖再三，还是把门给掩上了。
　　柳明月简单说了煮茶的材料，看见春芝关门，想到上回满府的流言，提醒道：“家主，时候可不早了，您不先回去？”
　　柳承志喝着茶，道：“不急，你的话本不是还没改好吗？”
　　又喝了一口，道：“你方才说，庄上银钱少，还有什么原因？”
　　柳明月捏了捏纸稿，略斟酌了一下，道：“家主，奴婢打个比方哈。”
　　“你说。”柳承志挑了挑眉，总觉得柳明月这个表情不大对劲。
　　“额……比方说奴婢吧。”柳明月扣了扣桌上的话本手稿，道：“您看，您每个话本都给奴婢三十两银子，啊，这自然是家主的大恩，但是，奴婢打个比方啊，但是！……奴婢写的好了，您给的是三十两，奴婢写的不好了，您给的也是三十两，您说这……这……”
　　柳明月说的起承转合、情感饱满，在最关键出适时卡住，一个“这”字含在嘴里，叫柳承志自己体会。
　　柳承志见她如此说，内心早已猜到几分，但偏偏就是想捉弄捉弄她，故意沉吟了一下，道：“如此说来，上半年庄上收成好，是该多给庄农们分些粮食了……”
　　柳明月听他已经想到要给庄农们多些粮食，觉得下一句应该就是给自己多些银两了，于是便满眼期待的等着。
　　“你这话本也改得差不多了吧。”柳承志伸手把柳明月手肘下压着的稿纸抽走，“外面天色确实不早了，既如此，本家主便先走了。”
　　“哎！哎！！”柳明月在后面叫着。
　　柳承志回头道：“明日照旧去找三七领银子。”
　　照……照旧……？
　　柳明月气结，搁这儿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
　　而离开听澜院的柳承志则心情大好。
　　…………
　　柳承志回来以后，陆陆续续的老夫人和锦欢也忙完了手头的事，管家权依旧给回了锦欢，家中除了高清荷孕吐不适，其他倒是并无什么事情发生。
　　这日夜里。
　　柳明月去上茅房的时候踩到了烂泥，滑了一跤，于是便想着再去后花园角落里再搬一些石子来铺路。
　　她说干就干，连衣服都没换就出了门。
　　谁知那么不凑巧，竟被她在后花园草丛里撞到了一对活鸳鸯，那二人在丛中窸窸窣窣，一件白色的衣衫还挂在旁边高高的灌木上。
　　柳明月对这活色生香的场面并没有多少兴趣，正待要走，却听见那男子嘴里叫着“九儿”。
　　九儿？柳明月纳闷，锦欢身边的陪嫁丫鬟不也叫这个名儿吗？
　　“九儿，九儿，我想死你了……”
　　“谁信你的！”是九儿的声音，她说，“你都这么久不来看我了……必定是有了别人了……”
　　“哪有，我心里只想你……上次你可说了要送我邬式双织法图，可临摹出来了？”
　　“哪那么快，姨娘每日都带在身上，我……”
　　“九儿，好九儿，再想想办法吧！”
　　随后便是一阵亲热声。
　　柳明月不再多留，便往回走了。
　　谁知走到湖边时，身后被人猛地一推，她“啊”了一声就落入了湖中。
　　临落水前，柳明月回头看了眼推她的人，是个长相白净、带着几分柔弱的男人的脸，这男人衣衫不整，柳明月猛地想起来一些关于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
　　当日，她穿越过来之前，也是这个男子推她入水！
　　秋日的水有些凉，柳明月在水里睁着眼睛往岸上看，见那男子还在岸上守着，她装着挣扎了几下沉入水中，然后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憋气能力，在水底一路往反方向游。
　　她从小就是游泳高手，在这湖中自然游得飞快，好在湖也不算大，她很快就触到了岸。
　　柳明月湿淋淋的从水中爬上来的时候，正在水边凉亭喝茶的高清竹“噗”的一声把茶水吐了出来。
　　柳承志看清了眼前这只水鬼的长相，颇纳闷道：“半夜三更，你这是在做什么？”
　　柳明月哪来得及解释这么多，见到这二人大喊道：“快！去后花园！快去抓人！”
　　柳明月喊得凄厉，二人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知道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于是忙叫了小厮按柳明月所指的方向抓人去了。
　　而柳明月则把自己在后花园听到的内容讲给了二人听。
　　人很快抓住了。
　　小厮们把方才推柳明月的那男子和九儿一并捆好抓了过来。
　　柳承志和高清竹对视了一眼，这人他们认识。
　　“陈四郎。”柳承志道，“你半夜在我柳府做什么？”
　　陈家也是杭州的布料生意大家，陈家子嗣兴旺，现如今大房的陈老爷掌事，二房、三房、四房分管着蚕丝坊、布坊、绣坊、成衣坊等生意，这各房中子嗣都不少，而眼前这个陈四郎，乃是三房的其中一个庶子，排行第四，素来是不管家中生意，只管眠花宿柳，潇洒快活。
　　陈四郎并没觉得不好意思，道：“还能做什么，看不出来吗，自然是会情人啊……”
　　一旁他会的情人九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是柳家私事，高清竹不便继续在此，跟柳承志说了一声便先走了。
　　不一会儿，柳老夫人和锦欢也到了，带了一堆的丫鬟婆子，小小的凉亭被挤得水泄不通，而柳明月早已被挤到角落，她身上衣服还是湿的，一阵风吹来，她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柳承志给老夫人简单说了情况，刚好看到柳明月站在角落发抖，便说道：“幸而明月姑娘发觉，不然，只怕过不了多久，邬式织法图就都被临摹走了。”
　　柳承志给三七使了个眼神，三七会意，把方才柳承志放在凉亭凳子上的外袍拿过去给柳明月披上。
　　柳老夫人看着脚下跪着的九儿，骂了一句：“贱蹄子！”
　　而站在老夫人身边的锦欢则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九儿是她身边最贴心的陪嫁丫鬟，她从未想过九儿会是泄露她织法图的人，可是眼前的九儿衣衫不整，扎扎实实是与陈家四郎在此苟且，又有柳明月的证词，由不得她不信，此刻锦欢只觉得此刻有许多眼神隐隐落在她身上。
　　“你倒说说，我们柳家待你哪里不好，你竟干出这种不要脸皮的事！”
　　九儿不敢抬头，哆哆嗦嗦辩解道：“奴……奴婢没有……”
　　只是这辩解颇为苍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来人，给我狠狠的打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柳老夫人厉声呵道，身后的两个妈妈们上来把九儿架了出去。
　　九儿慌不择路，口里喊着：“老夫人饶命……姑娘，姑娘救我……救救我姑娘……”
　　而此刻的锦欢则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