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柳明月反复回忆着最后一次见高清荷，她当时嘱托她照顾一双孩儿，难道……
　　她马上想起一件要紧事，她抓住柳承志的手臂，道：“那日姐姐托我给你的那个盒子，你带来了吗？”
　　柳承志一怔，那个盒子，那个盒子装着他从前送她的小玩意，还有她和他联的诗，这次上京，他也带在身边，想着若是她见了，必然高兴。
　　他忙从床头翻出那个盒子，打开盖子，拿出里面的各色小玩意，终于看到盒子最底下躺着一封信。
　　他展开信，只见其中写道：
　　妾病势沉疴，自知时日无多，今遂母意，赴京求医，然妾深知此病无药可医，此去京城，只恐再无相见之日，妾心之所系，惟君与佑儿依儿，盼君珍重自身，代妾养育幼儿，他日自有梦中相见之时。
　　这是……诀别信！
　　柳明月怔在原地，难道，高清荷已经死了？
　　“不，不可能。”柳明月反应过来，“高清竹近来神色如常，若是亲妹妹去了，他怎会没有半点反应？”
　　柳承志也反应过来了，他忙叫人送信给高清竹。
　　柳明月这么一分析，心下安定了不少，她道：“想必是姐姐病中灰心，才说这些丧气话，我们且等等消息，京城这么大，想必是在哪里静养，或是去其他地方寻访名医了，我们别只顾在这里悬心，倒吓坏了两个孩子。”
　　…………
　　不多两日，便有宫中内官前来宣旨，叫柳承志入宫觐见，柳承志换了衣服随内官入了皇城，柳明月一人在柳宅带着两个娃娃，好不无聊，她原想着到大街上去逛逛，奈何柳承志出门前特意交代她不要出门，只在家里等着他回来，没法子，她只好守在家里。
　　谁知刚用完午饭，柳承志便回来了，他来到柳明月房中，交代下人们出去伺候，连带着乳母们都把两个娃娃抱去别处玩。
　　见四下没人，这才道：“圣上这次想要的，可没这么简单。”
　　柳明月左看右看，道：“怎么个事？”
　　“圣上看中了你这个自行车，却不是拿来玩的。”柳承志想了想，小声道，“圣上是想着，抵御北疆外敌所用。”
　　柳明月纳闷道：“这自行车如何抵御外敌，又不是坦克。”
　　“何为坦克？”
　　柳明月摆摆手，道：“没什么，话说，你今日觐见，不曾带回什么赏赐？”
　　柳承志扶额，道：“……叫小厮带到库房登记了。”
　　柳明月皱眉道：“好生小气，竟一点也不打算分给我吗？”
　　“……并不是金银，都是些玩器物件，圣上所赐怎敢怠慢，必要好生供着。”
　　“……好吧。”
　　“你倒是再想想，那自行车，可有什么是能做些改进的？”
　　柳明月想了一回，道：“也不是没有。”
　　“说来听听。”
　　“…………”
　　“怎么不言语了？”
　　柳明月叹了口气，道：“用于战场，未免有些残忍血腥了。”
　　她来自现代，生于和平的国家，虽然从未切身感受过战争的残酷，但是新闻上看也看多了，发动战争不是什么好事，她不愿意干这个活。
　　柳承志听出来她的想法，道：“并不是叫我们做出什么武器来，这自行车造价不菲，也不能给每位战士匹配一辆，不过是前线战时吃紧，后方运送粮草太过缓慢，损耗也过大了，若是能快些运送粮草，岂不好？”
　　柳明月一拍脑袋：“是这样啊？”她净往坦克大炮上想了。
　　快速运送东西的话，现代就是飞机高铁小汽车，古代么……
　　“有了！”
　　柳明月灵光一闪，来到案前铺开纸笔，俯首画了几笔。
　　“你看，这是轨道，若是让车行于轨道，便能又快又稳。”
　　柳承志看了会儿，心中仍有疑问：“这轨道铺设耗时多久？车前用马匹牵引吗？”
　　柳明月摇摇头，道：“耗时多久我不好说，要看工匠的效率，这轨道若是采用铁制的，可用上百年，耗时久一些也是值得的，只怕这里没有这么多的原材料，至于引力嘛，马匹自然是不行的，倒是可以用到蒸汽动力。”
　　“蒸汽动力？”柳明月嘴里又冒出了他听不明白的词，他心中的疑问又升起来了，她到底是谁呢？
　　柳明月道：“也就是利用蒸汽作为动力，你看，我们炉子烧开了，盖子就会被顶起来，这就是蒸汽动力。”
　　柳承志一知半解的点点头，道：“这恐怕还要费不少功夫。”
　　柳明月道：“自然是要费不少功夫，不然先做一小段试试。”
　　“好。”
　　柳明月凭着自己当年学校学来的知识，费了半天劲才把蒸汽火车的原理和设计图大概画了下来，只可惜她不是专业人士，具体的用料，她就说不清楚了，好在这次是帮圣上做事，请公孙家帮忙十分便利，不多时，一个现代轿车大小的火车头就做好了。
　　这火车头小归小，但是需要的东西一点也没少，木匠那里打好的300米轨道也送来了，院子里施展不开，柳承志便命下人们把东西都搬到城郊，准备试验一番。
　　谁知恰好碰到邱辅公子回城，一见他们便下车来看热闹了。
　　“哎呀，故人许久不见呀！”
　　柳明月正忙活着叫人抬轨道，回头一看是邱辅，扇着扇子笑吟吟的走过来了，柳明月一边腹诽这天气也不热呀，一边答应着：“邱公子，数月不见，竟越来越玉树临风了。”
　　她只管随口夸着，却没注意柳承志在一旁皱起了眉毛。
　　邱辅被夸得心情大好，哈哈笑着走过来，道：“你这又是什么新奇点子，莫不是又在梦里见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好东西了？”
　　柳明月尴尬了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听说你近来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了，我那山庄的主意可还好使？”
　　“好使！好使！”邱辅将扇子一收，笑道，“你哪日闲了来我庄上坐坐，比你当日的野趣山庄可是齐整多了，你放心，定不收你银子。”
　　他一面说，一面探头看下人们在搬什么东西。
　　“柳兄，这大木头，这么多截，莫不是要在这郊外盖房子？”
　　他说的风趣，谁知柳承志并不愿搭理他，只道：“在下为圣上办事，邱公子不便在此，无事还请回吧。”
　　邱辅一愣，察觉到此人心情不佳，也不理论，只道：“那好吧。”
　　又转头与柳明月道：“明月姑娘，闲了定要来我这里坐坐。”
　　柳明月点点头。
　　邱辅想了想，又小声补了一句：“我这又来了好些新奇玩意，你必定喜欢。”
　　新奇玩意？柳明月想到从前在邱辅那里见过的钟表，一时有了些兴趣，道：“我空了就来。”
　　邱辅见她这么说，颇满意的点点头，正欲离去，却猛地想起一事，道：“你数月前写信来，说高小姐要来京城，叫我帮着寻找名医，只是我那时不在京城，回到京城看见你的信，再一打听，只听说高老夫人带着高小姐离开了，我就没再过问了。”
　　“离开了？”柳明月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邱辅想了想，道：“约莫……三个多月前的事了。”
　　三个多月前……那会儿高清荷应该才到京城不多时才对。
　　正想着，一个下人回道：“二小姐，这个轨道可是这样摆放的吗？”
　　柳明月回头看了一眼，见轨道卸得差不多了，便与邱辅道了声改日再叙，邱辅也不多话，径自登上马车回去了。
　　柳承志看了眼邱辅离去的背影。
　　…………
　　在柳明月的指挥下，第一辆蒸汽火车问世了，她颇有几分激动，只见火车头呜呜的顺着轨道往前走，车头后拖着一个车厢，这箱里放了些重物模拟粮草，没两下就走完了轨道，众人无不拍手称奇。
　　柳承志也暗暗惊叹，这蒸汽火车竟能负重走得这么快。
　　“这下好了，你可带着这些去面圣了。”柳明月拍着手跑过来，“怎么样，这回要分我多少银子？”
　　柳承志见她还是如此没出息，倒：“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柳明月道：“买我喜欢的东西呀，想要什么都能买。”
　　柳承志道：“你就只惦记着要银子吗？”
　　“那当然。”柳明月道，“我付出了劳动，自然要得到回报，不然我为什么花这么多功夫呢？”
　　柳承志轻轻叹了口气，道：“明月，你可知，这蒸汽火车若真做起来，可以帮朝廷节省多少人力物力，可以造福万千黎明百姓的。”
　　柳明月停下手中的动作，道：“万千黎明百姓？我没有这么伟大，我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柳承志忽然愣了一下，半晌反应过来，也是，他同她这么个小女子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