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黑神话

　　灵寿山脚下。
　　王狗儿家。
　　木屋中。
　　辛十四娘离开后，甄瑛肚子传来了一阵饥饿的叫声，刘姥姥连忙去烧火做饭。
　　聂小倩帮忙。
　　一番忙碌后，眼见甄瑛狼吞虎咽将一桌子的饭食全部扫干净，还意犹未尽的样子，刘姥姥咂舌不已。
　　“过去在我们那里，我是有名的大食量。
　　曾被亲家母打趣说‘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个老母猪不抬头’。
　　现在瑛儿你这小小的人儿，多大的肚量，竟然吃的比我还多得多。
　　前段时间我们买了多少粮食，这才几天，竟然都吃完了，又要去城里买了。”
　　“能吃是福嘛。”
　　甄瑛笑道。
　　“就是看着不像大家公子出身。”
　　聂小倩在旁抿嘴笑道。
　　“什么大家公子小家公子的。”
　　甄瑛洒脱道：“要斯文装样子，我又不是不会，只是懒得装了。
　　再说只要姐姐往我身边一站，谁敢说我不是真名士自风流？”
　　聂小倩白了甄瑛一眼，对于自古以来‘男人的地位全看身边站着什么级别的美女而定’的说法很是了然。
　　“其实要我斯文也可以。”
　　甄瑛笑了笑：“在我想来，如今我和姥姥的食量越来越大，只不过是普通食物蕴含的灵气太低了。
　　除非以量来补质，否则无法供给我们所需。
　　这要是有什么灵芝宝参，多半我也能戒了主食，只斯斯文文的吃零食就够了。”
　　“罢罢罢，你可别打这些东西的主意了。”
　　聂小倩哪里不明白甄瑛的心思，没好气道：“这些东西本就稀罕，十四娘偶尔采到，也是留着救人性命的。
　　都给你当零食吃了，先不说太浪费了，就说那点子东西，又哪里够呢。”
　　“辛姐姐采到多少？有没有人参精之类的宝贝？”
　　甄瑛好奇道：“如今我也能飞了，有机会也去山里采摘采摘，不会劳烦姐姐们的。”
　　“这不是劳烦不劳烦的。”
　　聂小倩见甄瑛颇为热切，也只能劝道：“都说天生万物以养人，但天生万物也皆可成仙，你如果真想吃，我和十四娘自然会帮你采摘。
　　但你千万别去祸害那些有了灵性的，草木之灵本就稀有，很难长大。
　　十四娘就遇到过一个人参娃娃，真有需要，也只是拔他一根须须就放他走了。
　　就算真给你，一个形似娃娃，能跑能哭能求饶，各种举动表现也如娃娃一样的人参，你能下得去口吗？”
　　“当然下不去口……没有想到草木之灵的处境竟然如此艰难。”
　　在聂小倩的注视下，甄瑛讪讪的擦了擦从嘴角留下的同情之眼泪。
　　他不由想到，人参娃娃尚且如此，那真形似三朝未满的人参果，那些大神上仙们，又是如何下得去嘴的。
　　不过仔细一想，又不觉得奇怪了。
　　西游世界里的漫天神佛，都充满了不可说的大恐怖，细思极恐。
　　吃的是同为编制内的同事的龙肝凤髓。
　　打牙祭的是形似三朝未满的人参果。
　　家里人和坐骑宠物偷偷下凡，化为妖魔后也动辄吞吃百姓。
　　观音的鲤鱼精吃童男童女。
　　如来的舅舅大鹏更是吞吃了满城的百姓。
　　事发后，也不过是被各自背景带回去，齐天大圣想打几棒子出出气都做不到。
　　必然是下次有机会，下次还敢啊！
　　玉帝因为供案被推翻，不惩罚当事人，反而让一城百姓大旱，民不聊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可是漫天神佛几乎都是长生不死的，根本没有兴亡更替，而只有一成不变的那一片天，永恒鱼肉着天下的百姓苍生。
　　所以庄子才会说：“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这样的神话世界可不就是黑神话嘛！
　　“也不知道十四娘怎么样了，等入夜后，我去看看她。”
　　聂小倩见甄瑛都流口水了，也没有多劝，只是惦记着自己的金兰姐妹。
　　在她看来，甄瑛虽然言谈举止完全没有小孩子的意思，但样子却终究是个小孩子，像个馋嘴猫一样，是很正常的。
　　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阅历更是百年，知道世人都打这过来的。
　　“也好。”
　　甄瑛点点头，又想到一事：“姐姐，你能进京都吗？”
　　“进京都？”
　　聂小倩一怔，摇头道：“这个却是不曾试过，不过多半是不能的，那里毕竟是人道中心，女帝坐镇，光是靠近都让我心惊肉跳的。”
　　“是吗？”
　　甄瑛笑容有些古怪。
　　“你坏笑什么？”
　　聂小倩虽然不知道甄瑛前世见多了毁成语的事情，对于成语总是多了一些单纯字面上的联想，正想着哪天陪着她一起靠近京都，见识见识怎么样个心惊肉跳，但却看得出来甄瑛的笑容不正经。
　　“没什么。”
　　甄瑛当然不会解释这些。
　　已经有了一个凉了的穿越者前辈王莽，他可不想再被当成天外邪魔！
　　入夜。
　　聂小倩告辞了甄瑛，飘然去了金兰姐妹的洞府，就见辛十四娘沐浴着月光在大石上盘膝打坐。
　　“十四娘，感觉怎么样？”
　　聂小倩柔声问道。
　　辛十四娘睁眼，微微颔首：“没什么大碍了。”
　　“看来他的一滴血效果当真好的出奇。”
　　聂小倩笑容中有了一丝调侃之意。
　　辛十四娘默然。
　　如果可以选择，她并不想承受甄瑛这一滴血，滴血入喉后，强烈的灵气在她身体里散开，的确帮她驱散了大半的毒性，稳住了伤势，恢复了神智。
　　但血液中的滚烫也席卷了全身。
　　特别是她恢复神智后，想到几乎失控状态下自己的表现，一心修行的无瑕道心都震颤不已。
　　一个最明显的坏处立刻就显现了。
　　她打坐修炼更难入定了，需要花费很大的毅力才能彻底摒弃那些羞耻的影子，心绪浮动间，修炼的效率奇差无比。
　　这让她无法忍受。
　　“十四娘，别多想。”
　　聂小倩多少猜到了自家金兰姐妹的不对劲，劝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顺其自然吧，说不定是你的机缘也说不定，他总归有些不一样的。”
　　“只能如此了。”
　　辛十四娘淡淡道：“总不能真的挥剑斩了他。”
　　聂小倩笑道：“慧剑斩情丝……妹妹，你还不至于吧？”
　　“防范于未然，未为不可。”
　　辛十四娘清冷淡漠。
　　聂小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