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 锦衣夜行

　　“师兄，你简单给我讲一下。”董菲菲沉默了少许之后提出和庄嫣一样的问题。
　　“可逆性后部脑白质病变是一种可逆性的脑血管源性水肿，其发生机制不明，可能和急剧升高的血压超过了脑血流自身调节上限，导致脑高灌注有关。
　　所以可逆性后部脑白质病变最常见的原因是突发的高血压，约占所有可逆性后部脑白质病变患者的75%。
　　其他导致可逆性后部脑白质病变的原因有肾功能衰竭、细胞毒性药物，自身免疫性疾病和子痫等。”
　　“等等，师兄，不是颅内肿瘤？”
　　“不是，先看一眼，要是不放心的话，周末可以一起找张老板看一眼。”罗浩道，“没事的话我挂了。”
　　“罗浩，你这么惯着你的师弟师妹？”
　　“害，小孩子心里装不住事儿，我估计一听说是脑子的病，她们现在早都慌得不行。要不然董菲菲不会问要不要做手术，这帮孩子，说是医生，其实一点临床经验都没有，嫩得很。”
　　罗浩脸庞年轻，看起来像是大学生，可他嘴里说着这帮孩子。
　　有些荒谬。
　　说完，罗浩的手落在66号技师的肩膀上。
　　“晚上有个饭局，是你喜欢的那种，去不？”
　　“我？！”66号技师一下子愣住，随即脸上冒光，整个人都充满了渴望。
　　“去不去。”罗浩笑吟吟问道。
　　“去去去去去~”66号技师语无伦次，说了无数个“去”字，最后已经结结巴巴，连去哪、做什么都没问。
　　这可是罗教授第一次邀约。
　　而且说明了是自己喜欢的内容，那还用问，一定是洗脚！
　　洗脚还在其次，主要是罗教授在从印度回来，第一次准备带自己“玩”。
　　其实66号技师有总结过为什么自己距离罗教授医疗组只有咫尺之遥，但却没进去的原因。
　　但他没想懂。
　　管他什么原因呢，总之罗教授没忘了自己就行。
　　“师兄，晚上有饭局？”庄嫣平淡问道。
　　“交给你个任务。”
　　听到任务俩字，庄嫣下意识站直，笔直笔直的，目视前方，看着罗浩，一脸完不成任务提头来见的表情。
　　“今天正常下班，回家，给你爸做口饭，总之怎么哄你爸开心就怎么来。”
　　“然后呢？师兄，你该不会让我撺掇我爸松个口子吧。”庄嫣一下子明白了罗浩的意思。
　　“你也看见了，的确不好用。”罗浩叹了口气，随后笑眯眯的说道，“是真的不好用，看看你爸那面能帮什么忙。”
　　“师兄，你说吧，需要我爸承诺什么。”庄嫣贝齿咬着樱唇，坚定问道。
　　66号技师无语。
　　罗教授会蛊惑人心么？怎么这种撺掇庄嫣的话，被庄嫣看穿，还要硬着头皮上呢。
　　“随便，说说临床情况，看你爸能帮什么忙。不用敲定什么，你帮着敲敲边鼓，让院长大人明白临床疾苦就行。”
　　“就这啊，没难度。”庄嫣一口应下来。
　　“老六，我们下了。”罗浩说完，做了个打电话姿势，“电话联系。”
　　66号技师心情激动，难以自已。
　　“罗教授该不会真的带你去洗脚吧。”护士问道。
　　“应该不会。”66号技师虽然确定，但嘴上却说着相反的话。
　　只是他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开心的上扬。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呢，把庄嫣支开，你们一群老爷们单独行动，肯定要做见不得人的事儿。”
　　“哪有，小庄是有重要的任务。导管不好用，总得有个解决办法吧。咱们在底下偷偷摸摸的捅咕，还不如人家老大说句话。”66号技师辩解道。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体内激素飙升。
　　小护士说得对，罗教授并不是让庄嫣去做什么任务，而是找个由头把她支开。
　　……
　　“下班，有个饭局，愿意去的一起。”
　　“跟谁？”陈勇问道。
　　老孟盘着机器狗，机器狗的头已经被他盘包浆了，锃亮锃亮的，没说话。
　　“还记得我被投诉那件事吧，打玻尿酸的患者。”
　　“？？？”
　　“？？？”
　　“前段时间他帮了我一个大忙，已经一笑泯恩仇了。”罗浩笑道，“今晚，他请我吃饭。说是要带医疗组一起去，他要给你们赔不是。”
　　“没兴趣，那货我看见就想恁死他。”陈勇直接说道。
　　“你呢？老孟？”罗浩看向孟良人，“不想去就在科里干活，我也觉得挺没意思的。”
　　孟良人微微犹豫了一下，直接说道，“我还要带着小庄赶手术记录。”
　　“行，那你们忙，我自己……带着66号技师去。”
　　下班点，罗浩给66号技师打了电话，带着他一起下楼。
　　66号技师表面正经，其实内心已经骚动起来。
　　他努力压着内心的激动、兴奋，老老实实的跟在罗浩身后，一句废话都不敢问。
　　下楼，外面好多人在围观，圈里面似乎有打骂的声音。
　　有医疗纠纷？罗浩看了一眼周围，并没看见身穿白服的人出现。
　　“罗教授。”一个中年男人恭敬的走过来，弯腰，伸手。
　　“您是？”
　　“我是娄老板的助理。”
　　“你好。”
　　罗浩和他握了握手，“人呢？”
　　“实在不好意思，马壮这货就知道捣乱，娄老板在教训他。”
　　罗浩惊讶的看着圈子，万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是这种内容。
　　“罗教授，咱们先上车等吧。”
　　“行，你和娄老板说一声，快着点。”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一抬手，有人快步走来。
　　两人耳语几句，那人就消失在人群里。
　　罗浩无奈的摇了摇头。
　　66号技师想要去看热闹，但还不敢离开罗浩身边，急的抓耳挠腮。
　　上了一台商务车，宽大的沙发坐着很舒服。
　　66号技师这也好奇，那也好奇，东看西看。
　　很快，车门打开，娄老板上来。
　　“罗教授，好久不见。”娄老板热情而又有分寸。
　　“刚怎么了？”
　　“马壮那小子在外面挣了点钱，一顿瞎显摆，开了10台车说是要接您。”娄老板无奈的说道。
　　“……”罗浩尴尬的直挠头。
　　十台车，一堆身穿正装、戴墨镜的男人。
　　那画面，只要一想罗浩的尬癌就已经爆发。装逼不是这么装的，马壮一定是看多了。他要是真这么做，罗浩肯定第一时间翻脸。
　　“罗教授，那不是对你的尊重么？”66号技师不理解。
　　“尊重个屁。”罗浩低声斥道，“给自己惹祸呢么不是。嫌自己凉的不够快？”
　　“是啊，幸好我先看见了，直接把他们给撵走。这小子，好的事儿是一点都不学，不好的学的贼特么快。”娄老板惊魂未定。
　　“呵呵。”
　　“要不是看在他……”娄老板一句话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还是出国做生意的好，国内的规矩，也是他能犯的？这次好险，我提前赶过来，真要是他折腾出大场面，事情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三千战神大喊请少主出山。”罗浩讥讽道。
　　“……”娄老板歉意的看着罗浩，见罗浩也只是说一句，并没生气，也就放了心。
　　“娄老板，最近忙什么呢？”
　　“做点小生意，准备打一枪换个地儿。”
　　“哦？我以为你修路呢，准备把那面的煤都拉回来。”
　　“罗教授，老毛子可不是啥好人，他们觉得自己是欧洲人，打心眼里看不起咱。打仗打的稀烂，有时候我会想，还是要把它们打服了再说。”
　　“畏威而不怀德，有小礼而无大义，标准的蛮夷。”罗浩点点头。
　　“老毛子随时会背刺一刀，这事儿我知道，也不敢在远东那面投入太多，怕……应该是肯定收不回来。什么东西来钱快就搞什么，国内的项目虽然挣钱少，但我也没扔。”
　　“挺好，有钱就先挣着。”
　　“罗教授，我准备在科研上投资。”娄老板认认真真的说道，“也不着急，您看着，要是有缺钱的路子就介绍一个。”
　　“我这面的东西都很难挣钱，唯一能看见挣钱的是糖尿病的项目，但这个项目不归我管。王校长跟了十几年，我就是一负责做试验的。”
　　罗浩直接把门关死，避免娄老板再提。
　　这种项目，娄老板肯定是看上了，但他还不够格。
　　“不不不，不是这种。”娄老板连忙解释。
　　“嗯？”
　　“今年出国，我发现拳头不硬是真挣不到钱。就算是挣到钱，也未必能拿得回来。咱就说无人机，我记得最早大范围用在战场上是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的纳卡冲突。”
　　“当然，这在他们看来是大规模冲突，现在回头看，根本做不得数。”
　　“无人机是真重要，这次我也在这方面挣了点钱。”
　　罗浩没说话，看着窗外。
　　娄老板见罗浩没阻止自己，便继续笑着说道，“马院士当年搞电磁项目，顶着多大的压力。蒸汽弹射上下几十万人靠着吃饭，技术路线也成熟了，眼看就能开花结果，然后马院士带着电磁弹射脱颖而出。”
　　“的确天纵奇才。”罗浩道。
　　“马院士当年可是自筹资金，我手里有点钱，罗教授您这面要是觉得什么项目有前途，但压力大，国家层面批不下资金，跟我说一声。”
　　原来是这样，罗浩点了点头。
　　“要是捐钱能给航母命名就好了。”娄老板有些感慨。
　　“？？？”66号技师一怔。
　　他小弟开几台车来接罗教授，就被一顿训。可这位老大倒好，心里惦记着要给航母命名。
　　果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个熊样。
　　“我在非洲那面有点项目，那面乱，挣钱就往回出点钱，不敢在那面放。结果，前几天就出事了。”
　　“怎么了？”
　　“尼日利亚要没收所有外国人的钱。”
　　“明抢？在海外做生意这么难么？按说不应该啊。”罗浩挠头。
　　“难着呢，国内卷，国外属于群狼环伺。幸好我在那面没什么固定资产，卷着钱就跑了。有时候我就想，要是有一艘055停在尼日利亚，我这种人也不至于狼狈逃窜。”
　　“呵呵。”
　　“回头看，中美友好通商航海条约真是个好条约，要是能重新签的话该有多好。”
　　“我这面有点小钱，支撑不了什么大项目，但一些小项目的启动资金还是够的。”
　　“等出了成果，也就不需要我这面再出钱了。”
　　“娄老板觉悟够高的啊。”罗浩哈哈一笑。
　　“钱，没什么意义。再多钱又能怎么样？您说是吧，罗教授。”娄老板笑眯眯的看着罗浩。
　　“的确。”
　　66号技师瞠目结舌。
　　自己洗脚都希望能进医保，看罗教授和这位娄老板说话，真特么的气人。
　　只是两人的话里有话，自己却听不懂，66号技师有点小烦躁。
　　“行，我看着点。”罗浩正式的应下来，“启动资金能有多少？”
　　“去年我和几个朋友在魔都买了中粮的一栋公寓。”娄老板没直接说钱数，“现在这笔钱我自己就能拿得出来。”
　　罗浩惊讶。
　　看来这一年，不对，应该只有半年时间，娄老板攒无人机挣了不少钱。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这话说得没错。真是一本万利的大买卖，罗浩也有些唏嘘。
　　“那行，我盯着点。有合适的项目，还要找娄老板化缘。”
　　罗浩已经想到叶青青来工大后可能会做什么，算是一份善缘好了。
　　“谢了，罗教授。”
　　“该我谢你才是。”
　　两人客气了几句，罗浩开始闲聊，询问国外的风土人情。
　　正是晚高峰，堵的厉害，娄老板也不着急，给罗浩讲国外的事儿。
　　讲了一会，娄老板想起什么，忽然问道，“罗教授，省城电视台的一个主持人，娶了个越南老婆，您知道么？”
　　“不知道。”罗浩摇头。
　　“他说国内娶不起媳妇，就找了个越南老婆。没有彩礼，老丈人家还有一块地，随便盖房子。以后两面来回跑，也算是成家立业了。”
　　“多大年纪？”罗浩问道。
　　“将近40。”
　　“emmm……”
　　“我手底下有些靠谱的人，出国后也都把持不住，直接娶了国外姑娘。有个家伙特过分，在朗伊找了个13岁的孩子结婚了。”
　　“嗯？不犯法么？”罗浩惊讶。
　　“那面法定年龄是13岁，但在国内是妥妥的犯法，我正咨询律师。律师团队的意思是应该没问题，但类似的事儿谁都没经历过，所以建议还是过几年再回来。”
　　“……”
　　13，罗浩无语。
　　66号技师的眼睛都红了，看那意思，要是有可能的话，他也想出国。
　　车辆缓缓来到一处小巷子，娄老板请罗浩下车，两人并肩走进去。
　　这里幽静，像帝都的胡同四合院的那些店面一样，一扇门把里外隔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罗浩对吃饭不是很感兴趣，但毕竟自己山穷水尽的时候遇到了马壮，他也没对自己做什么，而是老实、恭敬的把自己送去大使馆，然后回国。
　　这份因果罗浩记得，所以给了马壮一个面子，来吃口饭。
　　很快马壮垂头丧气的进来，如锦衣夜行，半点风光全无。但他是被娄老板踹走的，一句屁话都不敢说，只是低着头赔礼道歉。
　　至于错在哪了，看样子马壮也不知道。
　　罗浩客气了几句后顺势把话题转移到旁出，娄老板见罗浩对马壮另眼相看，也没继续说什么，席间谈笑风生。
　　66号技师吃的开心，心中更是期待。
　　平时罗教授很少出门应酬，原本他和护士们聊天的时候都认为罗教授在省城没什么人脉关系，毕竟他的根儿扎在帝都。
　　可现在看，66号技师心里清楚，罗教授结交的人自己平时都看不见。
　　娄老板张口就是和人买了一栋中粮魔都的公寓楼，那种大买卖，66号技师根本无法想象。
　　绝对不会只有洗脚那么简单。
　　他故意没吃饱，只吃了7分。
　　要是吃到顶脖，如果有什么运动的话，怪影响操作的。
　　一顿饭宾主言欢。
　　吃完饭，马壮搓着手，“罗教授，出去玩会？”
　　“哦，我和娄老板说点事儿，你们去玩吧。注意安全！”罗浩道。
　　“放心，都是我们自己模特公司的人。”
　　“嗯？你都开模特公司了？业务这么杂么？”罗浩一扬眉。
　　“那面战乱，好多人无家可归，包括保加利亚什么的，随便找点人来就能凑个公司。再说，她们去欧洲，最大的可能也就是代孕之类的，甚至配型成功都可能变成零件，我也算是发善心了。”娄老板笑呵呵的说道。
　　他解释了一句，一挥手。
　　“小马你带着六老师玩，别过分，开心就好。”
　　“行。”马壮也没敢废话，带着66号技师离开。
　　原来还有大洋马！66号技师感觉肾上腺素已经顺着囟门呲出去。
　　来到一家商k，没走前门，一众人从后门进去，来到一间包房。
　　推门，66号技师直接傻了眼。
　　包房是传说中的4d装修，海浪滚滚，沙滩上有比基尼美女跑来跑去，笑语欢声。
　　逼真到66号技师以为这扇门是传送门，只要迈进去，自己就会被传送到三亚或是泰国的海边。
　　“这是……”66号技师声音颤抖，眼睛里冒着贼亮贼亮的光。
　　“哈哈哈，六老师请进。”马壮哈哈一笑，让66号技师进屋。
　　虽然他不是很看得起66号技师，但打狗还得看主人，这位毕竟是罗教授带来的，自己得招待好。
　　只可惜罗教授假正经，不肯过来玩，马壮心里腹诽了一句。
　　66号技师一步迈进包房，忽然画面一转，周围的天地都变了。
　　从热带海滩、比基尼美女忽然变成阴森恐怖的中式废弃建筑。
　　风声隐约传来，把66号技师吓了一跳。
　　“别害怕，挺好玩的。”马壮笑着安慰道。
　　有钱人玩的真花，66号技师感觉自己的腿有点软。就这，他们怎么会喜欢这种。
　　“坐坐坐。”马壮让66号技师坐下。
　　本来是舒适的沙发，可在66号技师看来就变成了废弃的棺材板。
　　棺材里倒没什么，只是这种环境，怎么看怎么阴森，怎么看怎么诡异。
　　这也太诡异了，还不如去良子做足疗呢。
　　乔杉把脚留在足疗店，自己也想啊。
　　“喝点什么？六老师。”马壮问道。
　　“随……随便……”
　　“迈凯伦吧，怎么样？”
　　“迈凯伦？不是车么？”66号技师哆哆嗦嗦的问道。
　　他感觉这里太冷了，想穿件衣服。
　　“哈哈哈，威士忌也有迈凯伦。”马壮没敢居高临下的鄙视没见识的66号技师。
　　人家罗教授在后面，哪怕自己带条狗出来，也得伺候好了。
　　几个大碗出现在眼前，一坛老酒。
　　cos的像模像样。
　　66号技师恍惚觉得自己迈入那扇门之后，就来到黑山老妖的世界里。
　　下一秒，会不会有女鬼？
　　“来，喝一口。”马壮豪迈的说道，“刚刚罗教授和我家大老板在，我都没敢喝酒，生怕喝多了说错话又得被骂。”
　　“六老师您看着自己的量喝啊，咱不拼酒，喝到尽兴就行。”
　　说完，马壮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面前摆着两只烧鸡，一斤牛肉，还有点小菜，看起来的确复古。
　　66号技师哆哆嗦嗦的喝了一口酒。
　　“啪啪啪~”马壮拍着“棺材”。
　　猛然间，吵杂的声音忽然消失，安静了下来。
　　隐约中能听到不知多远、穿透了多少堵墙的鬼哭狼嚎的歌声。
　　“隔音还得做，这也太煞风景了。”马壮小声道。
　　“呲咯~~~~~”
　　令人牙酸耳涩的声音传来。
　　一名道士穿着道袍走进包间。
　　道袍宽松，却遮掩不住窈窕的身材。
　　“咕噜~”66号技师咽了口口水。
　　她身后，跟着一眼看不到头的“僵尸”。
　　“僵尸”前额贴着符纸，双臂伸直，膝盖不打弯，蹦蹦蹦的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