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站台契约

　　“分红契约？”
　　纠察使看着手中的表文纸，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哪里是分红契约，分明是站台契约啊！
　　这要是一笔横财，他随手也就收了。
　　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嘛！
　　但面对这分红契约……他想了想，还是卷起表文纸，收入竹筒，丢进随身乾坤袋中。
　　——一个不入流的祈神术香火分红，还不值得他为此站台，至少在案件尚未盖棺定论之前不值得。
　　身为纠察使，他从这起刺杀案中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一个小小出马仙，也敢刺杀仙庭命官，尤其是在闹出人尽皆知的矛盾之后刺杀，真当城隍诸司眼瞎怀疑不到他身上？
　　可从审讯结果来看，天庵堂绝非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由此观之，天庵堂幕后恐怕还有东家。
　　天庵堂根本就不怕城隍怀疑。
　　“唉，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纠察使摇了摇头，脚步不停地往雍县城隍赶去。
　　没多久，坐落于雍县阴间的城隍宫已然遥遥在望。
　　纠察使露出身影，迈入城隍宫，穿廊过巷间，在一座不起眼的楼阁前停下脚步。
　　这里乃是阴阳司的办公之所。
　　《仙庭城隍》有言：“凡有城即有城隍庙，皆有诸司之设，名色繁多，各庙有异，唯皆以阴阳司主其事，俗言该司上奉城隍，揆鼐各官而为首，百僚禀事皆先关白之。”
　　换言之，阴阳司乃是城隍爷第一辅吏，负责协调诸司，监察诸案。
　　“何使公，您来了。”
　　守在门前的阴差，瞧见纠察使，连忙拱手致礼。
　　“李司公可在？”
　　“在的，小的这就通报。”
　　阴差话还没说完，楼里已经传来李司公的大笑声：“既是何使公，何必客气，快快进来！”
　　纠察使闻言也不客气，随即推门而入。
　　他娴熟穿过正堂，走进内室，便见两名“李司公”正伏案办公，案几之上堆满了案牍。
　　“我观你神色凝重，可有要案？”一名李司公抬头问道。
　　“确有要案，还请李司公过目。”纠察使取出一沓文书递了过去。
　　李司公接过文书，走马观花，一目十行扫过，随即阖上双眼，右手掐诀，占卜不休，指尖隐隐有灵光闪耀，沟通天地。
　　纠察使睹之，目光幽幽。
　　这就是阴阳司公的厉害，一手十六掌决占卜之法，察天地之理，通鬼神之志！
　　寻常修士绝难逃出他的占卜。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得知道足够多的“果”，才能推演出其“因”。
　　“此案如你所见，确实是天庵堂教主袭杀天庵土地，证据确凿。”
　　许久，李司公睁开双眼，无比肯定道。
　　“小小出马仙，便敢袭杀仙庭命官，莫不是背后另有高人？”纠察使问道。
　　“我看不出来。不过，看你文书，天庵教主与天庵前土地颇为交好，我会差人唤来询问一二。”李司公道。
　　“那就好，对了，那老狐妖可是那寒潭泥鳅的爪牙？”
　　“情报太少了，你若是感兴趣可以追查一二。”
　　“罢了，那老泥鳅太滑溜。”
　　纠察使闻言老脸一黑，连忙推辞。
　　别看仙庭号称天下共主，但实际上实控领地颇为有限。
　　大量土地被大大小小听调不听宣的势力所盘踞。
　　其中，老烛山蛟龙敖海算是其中之一。
　　它倒不是有多厉害，而是太狡猾。
　　仙庭仙兵一到，它便立即就钻入寒潭，消失得无影无踪。
　　寒潭又深不见底，谁也不敢入水捉拿，只能站在岸上干瞪眼。
　　待仙兵一走，又立即冒出来活跃。
　　雍县城隍倒是请了几次仙庭高手助拳，结果皆无功而返，空耗财力。
　　更气人的是，敖海还腆着脸派人讨封。
　　面对小错不断，大错不犯，恍如滚刀肉的敖海，三番五次奈何不得的雍县城隍，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请示州城隍之后，封它一个九品潭龙王的名号，也算是收入仙庭高墙。
　　只是近几年，这条泥鳅隐隐有做大迹象，也不知城隍爷打算如何处理？
　　不过，不管是哪种，让他纠察使去调查，他是万万不愿意的。
　　查不出结果事小，丢了颜面是大。
　　“既然不愿去，县城倒是发生了一件怪事，你可以去查查。”
　　“哦，何事？”
　　“巡政司今儿上报，雍县有人鬼鬼祟祟传播祈神术，名曰互联网，号称乃云礼道人所传，你去查查，这云礼道人究竟是谁？”
　　李司公随口道。
　　纠察司愕然……互联网？云礼道人？莫不是顾云礼顾伯公所传之术？
　　难不成阴差所言的横扫十里八乡不是夸大之言？
　　“卑职这就去查。”
　　纠察使心中已有猜测，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拱手应下，转身离去。
　　他先去了一趟巡政司，待拿到第一手资料之后，这才出城隍，入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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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的雍县，显得格外安静。
　　除了城西勾栏处，还能看到大片灯火之外，其他城区已然一片漆黑，只有零碎几点烛火。
　　位于城东门口的思源堂，便是这星星火光之一。
　　这思源堂，白日是茶楼，晚上是客栈。
　　虽然城门入夜关闭，但城中总是免不了各种各样急着打尖住店之人，秉承着赚一分也是赚，累也不累自己的思想，思源堂每晚都有小二值守。
　　今儿轮到了赵壮。
　　上半夜，他照例将一楼打扫一遍，直到一更天，才停下歇息。
　　他规规矩矩坐在柜台前，怔怔发呆。
　　他知道，入夜的客栈，基本没有什么客户，完全可以趴在桌子上睡上一觉。
　　不过，他还是撑着疲倦眼皮，耐着性子守着铺子。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更夫的声音，准时从夜色中传来，令人感到莫名心安。
　　赵壮闻声精神一震。
　　他连忙起身，走到柜台后面，只见逼仄的隔间里，竟设了一个神龛，神龛中摆满了神像。
　　这些都是掌柜请来的神仙，保佑店铺生意兴旺。
　　赵壮走近，抽出三根香火，蹑手蹑脚点燃，心中默默念道：
　　“东甲乾元启亨通，正炁流行蓬勃涌，吾受云礼天命重，网络横掌控苍穹。急急如律令声动，神炁速聚福无穷！”
　　声落，他旋即插上供香。
　　转身就要走回柜台，等待互联网降临，怎料，转身的刹那间，身后不知何时，竟站着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