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万马齐喑

　　今天整个白天，日军都没敢对沪杭甬铁路沿线进行轰炸，不仅仅是守军防空火力加强了，主要是那些洋人们，今天非要坐火车去嘉兴……
　　虽然日军金山卫登陆战打的不咋地，很艰苦……但他们仍然还是在5号中午，把提前印刷好的“金山卫大捷”的传单用飞机抛洒到了淞沪战场上所有守军阵地上。
　　到底能不能起到作用，日军也不能确定。
　　其实对淞沪战场上的日军，也是“金山卫大捷”这个宣传口径。
　　所以这两天，早已经疲惫不堪的日军部队在这个重大利好的刺激下，像是打了强心剂打了鸡血似的，在多条战线上都有所斩获！
　　上海派遣军虽然骂骂咧咧，但最终还是同意了，调用陆基航空兵支援金山卫战场！
　　八格牙路的，明明是过来支援淞沪战场的，居然要分走淞沪战场的资源！
　　你到底是过来支援的，还是过来拖后腿的！
　　骂骂咧咧，驻上海的日军第一舰队最终还是同意，派一艘航母向金山卫方向移动，调用海军航空兵支援金山卫战场！
　　夜幕降临，防弹斯蒂庞克后排座上躺着日军少佐，万连青和陈树生一左一右扶着他，前排座副驾驶座位，鲜红印照例大声喊着，用他的大手咣咣咣地拍着车门……
　　戴老板人家大方，直接把自己心爱的防弹斯蒂庞克送给彭小文了。
　　车上毕竟有伤病员，彭小文就没有像昨天来时候开得像坦克车似的。
　　当然也是因为天色黑了，空中有嗡嗡嗡的日军侦察机轰鸣声，这一带所有地方都在宵禁。
　　平稳行驶的斯蒂庞克后面，狙杀七组骑着战马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他们后面还跟着两辆骡子拉的平板车！
　　第一辆平板车上，全都是鬼子佐官尉官的尸体，七八具。
　　第二辆平板车上，是各种缴获的有价值的物资，军官们的军刀配枪和随身公文包，装地图的圆筒，还有一面烟熏火燎脏兮兮鬼子大队旗……
　　今天晚间，28军军长兼63师师长陶广、62师师师长陶柳，将亲赴金山卫前线慰问湘军子弟，战士们斗志昂扬……
　　他们俩很识趣，没有想着说要跟着彭小文一起去见记者。
　　此次金山卫反登陆作战，调子已经订好了。
　　这是由军事情报处截获情报，常凯申委员长亲自做出指示，军情处专业人员分析对照……
　　常凯申委员长亲自部署，右路作战集群司令张发奎等积极配合，各部队三军用命……
　　战斗过程中，遇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常凯申委员长亲自过问前线情况，亲自做出很重要指示，并紧急启用腹部伤势尚未恢复的74军军长俞济世……
　　金山卫登陆战，是子常凯申委员长亲自谋划、亲自组织、亲自指挥的一场战斗……
　　千秋万古，永世铭记……
　　早上常凯申的郁闷，到了晚间也消散掉不少了，对于这个定调，常凯申基本满意。
　　“最后那个什么‘千秋万古永世铭记’，这个就不要了吧……”
　　常凯申皱着眉头对大秘陈布雷说道。
　　“是，委座谦虚谨慎，虚怀若谷，真乃吾辈楷模！”
　　其实陈布雷也特么没办法，他要是不拍两下，常凯申得翻来覆去折磨他，一会说这个标点符号有问题，一会说这个措辞需要斟酌斟酌……
　　反正整个通告都是假的，自己说几句假话，又怎么样了嘛！
　　非常时期！非常时期！
　　陈布雷劝自己，他劝自己说，现在大敌当前，一切都是为了抗战胜利！
　　主要是，彭小文会不会照着念，这是最大的变数。
　　甚至他看了这个稿子之后，他去不去都是个问题……
　　陈布雷有那么一刻，他也想当一回彭小文。
　　哪怕就当一小会儿……
　　华夏军队在金山卫的胜利，惊动了太平洋东岸那个国家里两个地方。
　　一个白色的房子，一个五角型的大楼。
　　白房子里，雪茄烟雾笼罩，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头敲敲桌子，问道：“所以说，现在你们确定了，我们要在明天的会议上，在制裁日本的决议上，投赞成票，对吗？”
　　大家纷纷点头。
　　“那……”
　　轮椅上的老头心有不甘，但没办法，众望所归。
　　“不！坚决不行！”
　　随着一个沉闷的声音，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了。
　　一个西装笔挺脑门锃亮带着金丝边眼镜气质不俗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进来。
　　“魔艮先生？”
　　“魔艮？”
　　轮椅上的老头松了口气，但迅速切换成非常为难的样子，说道：“魔艮，可就算你反对的话，也只有一票而已……”
　　“三分钟！我只需要三分钟！”
　　中年人扶了扶金丝边眼镜，激动地说道。
　　会议室里的人们七嘴八舌吵成一团，轮椅上的老头审时度势，乾纲独断，让中年人好好利用这个三分钟。
　　“不能让华夏现在赢！”
　　“不能！”
　　“坚决不能！”
　　“绝对不能！”
　　“华夏如果现在赢了！日狗退出华夏，那我们的一切计划，一切布局，前功尽弃！”
　　中年人异常激动，但虽然动作幅度很大，脑袋上整整齐齐的头发却纹丝不动。
　　“先生们，我们怎么才能取代腐朽的约翰牛成为全球霸主！你们不要忘了，多年之前，就在这个屋子里，我们大家定下来的那个策略，一个字！”
　　“搅乱欧陆，控局亚太！”
　　“字多了？那不重要，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洛克菲！”
　　“怎么搅乱，怎么控局！是不是要放狗？”
　　“小胡子，放出来了，效果好得很！”
　　“但是亚洲呢？华夏能替我们当狗吗？怎么可能！”
　　“先生们，只有它！只有日狗！只有它才能替我们去做那些我们想做但不能做的事情！”
　　“他们会进攻吕宋！进攻爪哇！进攻马来亚！进攻缅泰！只有他们会！华夏不会！”
　　“只有让他们驱逐了欧陆国家在南洋的兵力之后，才方便我们出兵！到时候，那些地方，我们可以换成本地狗！”
　　“所以，你们！先生们！收起你们自己都不相信的狗屁道义吧！”
　　“当然，华夏那边，我们一定会给他们援助的！但不是现在！不是！”
　　所有人小声地交头接耳。
　　轮椅上的老头迅速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其中有几个想要愤怒地驳斥，刚开口就被老头打断了，耐心地说，不要这样嘛，要给别人表达观点的机会……
　　“先生们！不要激动！我有很完美的计划，绝对不会让你们背负骂名！”
　　“来，你们看！意大利，墙头草，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他会支持日本！”
　　“他可是国际联盟现有的三个常任理事国之一！虽然是个屁哈哈……”
　　下面一片哄笑声。
　　“再有！尼德兰！他们在南洋的油田，主要出口国就是日本，已经感受到威胁的他们，会弃权！他们不愿意得罪自己的金主！这个消息，我非常确信！”
　　“然后，我们伟大的日不落帝国……哈哈，他都能够满足小胡子的一切要求，难道他不能满足日本的要求吗？”
　　“当然，我们伟大的日不落帝国，他们有办法，他们会想办法，把责任推给华夏！”
　　“啊？”轮椅上的老头都傻眼了，他奇怪地打断中年人的话，问道：“这怎么可能？日本侵略华夏，屠杀华夏人，这都是铁证！”
　　“是这样，先生。”中年人轻轻笑着说道：“英国佬，会在几个小时之后，支持陶德曼提出的停火协议，要求双方立即停火！”
　　“什么？立即停火？现在吗？”
　　“怎么可能！”
　　“这太无耻了……”
　　在座所有人窃窃私语。
　　从他们掌握的信息，11月7日是天文大潮最后一天，此后有十天左右，日军大型运兵船的停泊区域只能在十几公里之外的深水区，这么长的距离，日军用无动力小木船进行兵力投送，纯属扯淡！
　　也就是说，只要华夏守军明天再坚持一天时间，坚持到11月8日上午，就能够向滩头没有重火力没有装甲车没有像样防御工事的日军，发起总攻！
　　就算明天日军想要把滩头上的上万人撤下去，也没有那么容易！
　　根据他们掌握的消息，74军两个师、德械师三个师，还有税警总团部分兵力，还有中央教导团德械部队，所有华夏军队的精锐兵力，前几天都在集结！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下一步，就是要向金山卫方向调动！
　　“是的，太无耻了……但那是英国人无耻，他们提，我们又不会提……我们光荣孤立，哈哈……”
　　“华夏人不会同意的！”
　　“是啊！华夏人不会同意的！”
　　有人在下面大声说道。
　　“椰丝！”中年人打了个响指，吐沫四溅地说道：“他们肯定不会同意！”
　　“所以！责任在他们喽！他们这种态度，九国公约组织怎么考虑他们制裁日本的提议呢？”
　　“可是……”轮椅上的老头犹豫了一下，看着中年人，问道：“就像你刚才分析的，日本人强大了，未来一定会进攻欧洲在亚洲的殖民地，但华夏不是，那为什么英国人，还要帮助日本人？”
　　“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不愿意考虑长远问题！”
　　“他们需要考虑的，是他们在本届内阁中的席位！是他们能分到怎么样的位置！是他们能怎么样保住他们自己和自己家族的那点儿利益！”
　　“马克思说，有了300%的利润，资本家可以出售绞死自己的绳索！”
　　“说的就是他们！”
　　“哈哈哈，所以啊，他们已经帮了日本，正在帮，而且未来还会帮！这个事情，一直都在发生！”
　　“鬼知道英国佬脑子里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也许是，shit吧！哈哈！”
　　大家轻松地笑了起来。
　　如果只是隔岸观火，并不用弄脏自己的爪子，那他们还是很愿意的。
　　轮椅上的老头再次询问大家，关于明天的表决，所有人就开始动摇了。
　　“华夏，确实有他们自己的问题！”
　　“是啊！太大了！”
　　“我觉得这件事情，我们还是再观望一下的好……”
　　轮椅上的老头敲敲桌子，说道：“其实我们可以这样子！我们可以也像苏联那样，派个志愿者队伍过去，当然了，苏联那是打着志愿者名义的国家行为，但我们是民主国家，我们要对选民诚实，说是志愿者，那就必须是民间行为！”
　　“好好好，这个主意好！”
　　“我个人捐20美元！”
　　“卡奈，你也太抠门了吧！真拿你没办法，我不能像他这样！我捐25美元！”
　　所有人嘻嘻哈哈地，就这样，形成了决议。
　　力挽狂澜的中年男子轻轻摸了摸其实纹丝未乱的发型，绕了半圈，蹲跪在轮椅旁边，对轮椅上的老头轻声说道：“先生，还有一个事情，对大毛熊的支持，还要继续加强。“
　　老头小声问道：“让日狗的‘北上’计划破灭，这样才让他们一门心思执行‘南下’计划？”
　　“当然，当然！还有，先生……这是一份‘彩虹’计划的经费申请，可以跟这一系列提案放一起，让他们投票。”
　　老头点点头，说道：“可以。”
　　大洋彼岸，这场早餐会议进行的时候，一轮朝阳正在大西洋上冉冉升起。
　　然而与此同时，太平洋的东岸，那道残阳只是在落山之前奋力看了一眼那片江山和大地而已，她无力阻止拒绝西方天空上黑沉沉的阴云笼罩，她极为不舍，却也只能悲痛地接受暗夜的来临。
　　九州大地，阴云密布，夜色沉沉。
　　几百里之外的淞沪战场，已经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冬雨。
　　这里是周家桥，税警总团4团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
　　刚刚安静下来的战场也在这场冬雨里显得格外肃杀。
　　雨水浇在马克沁机枪的枪筒上，嘶嘶地冒着白烟。
　　昨天，金山卫登陆战斗打响之后不久，大量日军心理战传单洒在前线阵地上，全都是“金山卫大捷”的消息，说金山卫守军一触即溃，现在日军3个师团的兵力已经登陆并展开，沪杭甬铁路即将被切断……
　　于是大量华夏守军阵地出现了崩溃！
　　是的，崩溃，日军虽然在金山卫受挫，虽然他们撒下来的传单说谎话。
　　但是恐惧像瘟疫一样，在淞沪前线迅速蔓延，形势万分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