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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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青墟，一切又回到了老样子。龙王已经不在了，整个青墟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沿着旧路去找亦炎姨母，育珍袋里的龙族宝宝见了我，不再大惊小怪，瞄了一眼就继续入睡了。
我敲了敲亦炎沉睡的贝壳，将她叫醒。
“镜衣？你回来了？曜呢？你们找到皓月了吗？”亦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拖着长裙走出她的睡床。
“嗯。”
亦炎笑了笑，“你辛苦了。”
我也回了一笑，只不过很是僵硬，连忙掩饰道，“姨母，有纸和笔吗？”
亦炎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跟我来。”
我们去了后室，是一件堆满古籍的书屋，屋子里的一张小几上停着还未干的新墨，亦炎从书堆中抽了一张纸，递了过来，“这是北海特有的白华纸，不会被海水腐蚀，写完我替你送去。”
我接过来，点头道，“好。”
“真是傻孩子，有什么话不好当面说……”亦炎笑我多此一举。
我提笔就书，回道，“是我嘴笨。”
亦炎轻哼了一声，“你慢慢写，写好了叫我。”
亦炎走起路来，衣服总是飘簌簌的，好像永远不会轻易失态。
墨汁滴到了纸上，晕开了。就像我的心事，縠皱波纹，总是掩盖不掉。芈夕黎啊芈夕黎，你真是不争气呢！
“曜麟，我理解你的恨，却无法感同身受。如你所言，‘真相’真的不再重要了，人都应该向前看，你有你要走的路，我也不会阻拦。母亲的事已然在我心中了结，而你心中的硬结，我却无法帮你解开，或许你见到她一切都会明了。母亲去了四梵天，那里有我忌讳的事，所以不能引你前往，好在你与四梵天也有段渊源，如果，你能放下仇恨，四梵天，对你而言，是个该去的地方。”
我将三十三天的图谱誊写下来，刻意忽略了灭界的部分，然后附上了名字，落款夕黎，并交给了亦炎，希望她能将此信转交给龙王。
“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亦炎收了信，拉着我，回到了青墟。
“鬼王那里还有事，我要赶去处理一下。”
“若闲下来，可以到北溟来与我说话。”
“好。”
“我会替你把信捎到，还有什么别的话要带吗？”亦炎逗乐似的，只将我们看成是打情骂俏的孩子，很是上心。
“他见不见我，还不一定，都写在信上了。”我有些气馁地压低了声音，不打算再多解释。
“也好，他被我训斥惯了，我的话他总该听一听！”
“姨母？”
“有事就说，别婆婆妈妈的！”
“应龙还能变成苍龙吗？”
“你是说曜的天劫吗？还有一段时间呢！他的心里有愧疚，轻易放不下北海，不久之后，北海一族将面一次万年来最盛大的一次集体渡劫，他是无暇分心的，等那之后，百姓们都安宁了，曜才会考虑他自己吧！”
“这样大的事，难怪他要急着和君祁山重修旧好了。我也有事要忙，暂时不会和他碰面了，不过，若他有了需要，不便开口，还望姨母能通知我。”
“放心，我心里总是想着你。”
“那就好，那我先走了，姨母。”
“自己小心。”
北溟夜里的风总是强劲地可以让人清醒。人越是想反抗，就越是不敢放松自己。这样很好，至少不会再为龙王的事动脑筋了。我趁着夜色，一路飞奔，琉璃岛的光芒在黑夜中仍旧耀眼，我在璀璨的星夜里瞥见了一抹明黄的鲜亮。
“霍希希，此行一别，再见即是蛮荒了。你也来送我，是吗？你来送我，是不是说明，也对我上了心，忍不住要相送吧！”
我们还是有造化的。你总能让我提起精神来，让我轻快起来，再见了，诸位！
我的速度，总是不及青鸾快的，八百里的路途也走了半个夜晚。从天空俯瞰着人间，集市和村庄在山脉当中穿行蜿蜒，闪耀着迷离又安宁的火光，这样的孤灯夜上，这样的白云做伴，这样一个静谧的晚上总是想起打打杀杀的事情的，是十分不合时宜的。
可是我不能不去想，我终于有机会去想了，我开始放纵自己，不去控制想要泄愤的渴望。
尽管，我知道我已经迟了，尽管，我早就明白，海牙不会是个善类，晴空死了，一心报复的海牙可能早就将安安折磨得体无完肤，可我仍旧心存侥幸：或许灰鹊鸴斯已经将她救下了，或许一切都还来得急。
一定是来得急的，一定来的急的！安安，不要让我失望，不要让我再寻你千年，只要你给自己机会，只要你给我机会，让我可以救你！
安安，请给我一个做魔君的权利！
赶到天罡山的时候，正是清晨，草地上的露珠打湿了我脚下的长袍。
天罡的山与君祁山是不同的，君祁是“众星拱月”式的群峰山，而天罡的山是“一线长城”般的狭长山脊。这一道狭山脊绵延了数百里，隔断了山南和山北两个地界，山南草木茂盛，阳气十足；山北的谷地却是几十年难得阳光，阴气滋长，懂得仙家法门的人都知道，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太阳光下，凡事都有它的影子，幽冥就是天罡的影子，是它的孤煞阴气成就了天罡山的巍巍正道。
这是老成的话，所谓“阴也未必是邪恶，阳也不见得足够光明。”入道越久，就越知道彼此的界限根本不够分明。
我一路向上，踏着山脊行走于正邪之间，遥想当年封疆战神临缜攻打暗黑森林，将鬼族驱赶至此地，为得就是借此地的阴诡之气将鬼族逐出人界，拉入幽冥，封挡在鬼道之内，不能到人间闹事，他行的是整顿六道的事，履行得是神族的职责，也并非为了彰显神族的主权，只是，他作为神该知道的事，作为鬼的琉殇不知道，琉殇没有看过《三十三天图谱》，所以她不知道巩固下界稳定是多么重要。我以前懵懂地活着，我一直以为临缜不过是和琉殇打了一仗，看了《三》之后，才明白，他是替天神在管理下界，建立秩序。
而镜衣呢，做得是“傀儡王”，思君山的山神，幽冥城的琉殇，都是他从内部管理下界的手段，镜衣以为他在报临缜的仇，做临缜未竟的事业，其实，天神和临缜都明白，如果所有的六界之主都能在自己的地界安分守己，便不会生出这些事端。
可惜，我是个小气的人，我对《三》的秘密不愿轻易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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